十日谈韦泱：书缘至深且珍贵

今年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大师巴金先生诞辰120周年。我第一次买到巴金先生著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大地回春，文艺复兴。这本《爝火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出版，封底印着:“定价0.69元”，还留有当年购买时的蓝色销售章“徐家汇新华书店”，一看便知，那是我经常光顾的一家大书店。此书是新时期巴金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选集，四十篇文章选自一九四九年至一九七九年间，而巴金在《序言》中却说:“只有不到二十年的作品，因为从一九六七年到一九七六年整整十年中间我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我被剥夺了写作的权利。在那个时期，不仅是我一个，成千上万的中国知识分子同样地被迫浪费了整整十年的大好时光”。这本《爝火集》，就特别值得我珍惜。

之后，我爱上淘书，成了文庙等旧书市场的常客，与巴金早年出版的书有了更多相遇。最早是一本《灭亡》，巴金曾说:“《灭亡》是我第一次问世的作品”。此书由钱君匋先生设计封面，开明书店出版，从1929年至1948年的十九年中，印了二十二版次，可谓当年长销书了。其它旧书如影响甚大的《家》，以及巴金翻译高尔基的《回忆托尔斯泰》等不下几十种。依据这些千辛万苦淘来的巴金旧籍，我写下有关书话文章，编成一册《话说巴金》的小书。

更为难得的是，我收藏了若干巴金的珍贵签名本，这是文学前辈的馈赠，也是友情的印记。老作家、原上海作家协会创联室主任唐铁海先生，与巴金交往甚早。一次去他家聊天，谈到巴金，他拉开书橱让我看，我情不自禁地一声“哇”！这么多巴金给他的书，都是签名本呀。唐老见我喜欢，随手抽出两册，说“给你吧”。真是喜从天降，受宠若惊。红封面的《倾吐不尽的感情》，是巴金的访日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于一九六三年八月，扉页上巴金题写道:“赠唐铁海同志 巴金九月卅日”，此书出版后的第二个月，巴金就用毛笔签赠给唐铁海，且是竖式书写。巴金极少用毛笔签名，堪称珍贵。

我与沪上女作家罗洪交往较多，为她编过作品集《百年不老》等，她与我常常谈起巴金，用松江口音说:“伲老先生跟巴金认得更早，常常带我去看望巴金”。又说:“巴金给我伲不少书，可是大多捐掉了”。一边说着，一边去书橱翻看，抽出一本书说:“还剩一本，侬去看看”。当我伸手想接时，老人却把书往回收了。我心想糟了，舍不得给我啦！只见她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来又拿起笔，在“赠朱雯兄、罗洪嫂 巴金九月廿一日”左边，补写“转赠韦泱同志，请收藏好。罗洪，2004年10月，时年95岁”，还钤上“罗洪”印章，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这些都是我与巴金先生，与文化老人的难忘书缘啊！